,殷听雪的我执实在太深太深。
是因为那人的影响吗?
比丘尼心头冷笑,便道:
“你不明白人生无常吗?人世无常的事,你还看得不够多吗?”
她原以为少女要执迷不悟。
可殷听雪却道:
“我看得很多。”
至慧禅师怔了下。
殷听雪回忆着过去,轻轻说道:
“我是襄王之女,有个很美好很没有忧虑的童年,娘很宠我,父王也关照我,家里好像什么都有,锦衣玉食不曾短过,在我六七岁那年,娘就给我讲佛法,说人生无常,那时我还不能想象,可过了几年之后,娘就死了。
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生无常,我想不到娘会死,根本想不到,父王也从那之后变了,把我的丫鬟们遣散,把我锁在王府里头,让我没日没夜地念明暗神教的经文,他时常会很悲伤、痛苦地看着我,像是想起了娘,后来…后来家被抄了,他也被流放了。
再后来,我就落到了陈易的手里,他欺负我,迫我当妾,说我前世杀了他,可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不明白,我只能乖乖地听他的话,他渐渐心软了,带我去银台寺,那个时候,我发现一切都空了,美好的童年、幸福的回忆,还有银台寺,全都转瞬成空。”
殷听雪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下,她侧眸道:“多少花开花落,我看的人生无常不够多吗?”
接着,她的目光又挪了回去,凝望着那一朵纸花道:
“可是,凭什么人生非得无常呢?
凭什么你说他娆了我的缘法,我就要听你的去成佛呢?
人生无常,我不再想要了!”
至慧禅师骤然一静,瞳孔骤缩,她分明安静着,然而手里的禅杖却响个不停。
而殷听雪一字一句道:
“就是因为人生无常,所以才希望有常。
因为看多了顷刻散落的雪花,所以我才喜欢这样一朵纸花。”
说完,清冷寒寂的夜里,殷听雪拈起了花,朝禅师微微一笑。
至慧禅师兀然一震,像是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从殷听雪那里听到这样的话,当她慢慢回过神来时,惊觉殷听雪满脸平和,而她深陷惊疑困惑的苦海之中。
至慧禅师不可思议,刹那间嗓音近乎嘶吼:
“拈花微笑,你在度我?!”
殷听雪嗓音轻轻:
“我度你成人,如何?”
……………………
睁眼所见,尽是漆黑。
陈易总觉自己被推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像是无明世界,想看,看不到,想摸,摸不着。
天地之间弥漫着虚无,静得出奇,安宁浮现于心头。
谁都会死。
他意识到这件事,心中划过一念平静。
他对这种平静并不陌生,这像是炼神还虚,踏入到三品境界的一念平静。
漆黑之中,陈易孑然独立,什么都不见,不见天地、不见刺客、不见刀光剑影,他回归到自己内心深处,变作赤子孩童模样。
顷刻间,陈易的心头拂过许多,京城里的小院,总是那般嘻嘻闹闹,从前他所熟悉的女子谈之色变,如今却充斥着女子们的欢声笑语,常有少女坐在门槛之上,见他走来,就起身为他点茶………
他跟她成婚了,还送了她一个自己雕的菩萨像。
丑,丑得要死,虽然陈易不是很想承认,但确实不怎么好看。
但喝合卺酒的时候,她还是落了泪。
团团黑暗萦绕,陈易沉浸在深沉的寂静之中,这正是所谓“炼神还虚”里的“虚”。
我…要入三品了吗?
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像走过了这整个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头,陈易慢慢回过神来,寻回了些神智。
他睁开眼,摊开手想看什么,但又看不到。
那张拆开来的小纸船不知去哪了。
陈易怔了许久。
一直到,身后传来了平和的嗓音。
“陈施主,许久不见了。”
陈易转过头,只见黑暗里,身着袈裟的比丘尼独立着。
他见着她,便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嗓音平淡得连他自己都出奇。
比丘尼微微一笑,轻声道:
“你心里有佛,所以我就在这里度化你。”
“我心里有佛?”
“心外无法,人心里面皆有佛。”
比丘尼叹一声道:
“施主,你也是人,你又怎么会没有佛呢?
正如你杀的每一个人一样,他们也拥有很多,你也拥有很多,他们会死,你也照样会死。”
她之所以于此处出现,便是为了点化陈易,以助推他入三品境界为契机点化。
人人皆可成佛,乃是因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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