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认真。
少年能感受到,太爷老了。
李追远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在爷奶家,太爷将一口香炉,放入自己怀里。
那一夜,太爷领着自己去了大胡子家,目的是将小黄莺也引过去了。
最终,大胡子父子步入鱼塘死去,目睹这一切的太爷,只是念叨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第二天还高高兴兴地跑来捞尸,又赚了一笔。
可现在的太爷,明显没那会儿看得那么开了。
年轻人看两年前的自己,会觉得变化极大,可却又有一种普遍刻板印象,那就是老年人,似乎在上了年纪后,哪怕又继续活了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他们都在按照一个模板重复地在活。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李追远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老人,像柳奶奶、刘金霞她们,变化其实都很明显。
见太爷指尖的烟灰长了,李追远拿起饮料罐,凑了过去,李三江往罐口里抖了抖,仍余下一点点白,不舍得丢,又送到嘴边,猛猛嘬了一口。
“呼……唉……”
重重地叹出一口烟。
李追远:“出去散散心吧,挺好的,太爷。”
李三江不置可否。
李追远:“太爷,听亮亮哥说,现在的大学生已经没以前那么吃香了,就算我能分配到工作,但想靠自己结婚、买房还是挺难的。
等单位分房子还得等很久,而且户型差、面积小。”
李三江眼皮抖了抖,眼睛里像是又擦出了光。
李追远:“太爷你真的很会带孩子,教小孩,我以后的小孩,也想让太爷你来带。”
李三江脸颊上的胡子,颤了颤,如一面面战旗杆,再次立起。
“太爷我带不动喽,有你妈……”
李三江想抽自己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妈会把孩子丢掉的。”
“嗯,不提你那个狠心的妈了,可不是还有你爷奶呢,他们岁数小。”
“他们身体看着还不如太爷你呢,而且,他们小孩带多了,估计也带腻了。”
“呵呵,自己的孩子,咋可能带得腻。”
“他们带的英子姐,考个大学都这么艰难,太爷你随便带一个,就是高考状元。”
“哈哈哈!”
李三江从床上坐起,伸手捏住面前少年的脸。
手感细腻得很,温温的,捏住了就不愿意撒手,可又晓得自己手指粗糙,也怕用力后弄疼孩子。
他哪里能听不出来,孩子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宽慰自己。
他觉得很没面子,却又觉得很有面子。
“太爷,去玩玩吧,散散心,等回来后,再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你这把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
“好了,好了,孩子,你去睡吧,太爷我没事,你太爷我是啥人啊,早些年尸山血海都见过,今天呐,只是小场面!”
李三江的声音,又恢复了中气。
“嗯,太爷,你也早点睡。”
李追远走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阿璃还在房间里。
符甲还剩一点点就能修复完成,女孩打算熬个夜,晚点再去翠翠家。
李追远在阿璃对面坐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的场面对太爷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只是长久以来积郁的某种情绪,受今天不断发生的事,引发了出来。
孑然一身惯了的太爷,本已经择选好自己爷爷李维汉来帮他养老送终了,结果中途收养了自己。
有了牵绊,有了寄托,有了快乐,这一切,都建立在被需要的基础上。
在太爷眼里,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需要他了,他这种失落就在心底一层一层地被铺高。
没拥有过,就不会有失落感。
是自己上学、高考、上大学再到工作,太快了,别人二十几年的体验,自己给太爷浓缩成了两年。
李追远:“其实,太爷一直在帮我,只是他本人不知道。”
阿璃雕好最后一道纹路,抬头,看着少年,将三沓包裹着毛茸茸布料的扑克牌,递送到少年面前。
少年没去接符甲,而是抓住女孩的手腕。
“阿璃,你也一样,一直在帮我。”
阿璃侧过头,看向橱柜下面。
李追远将符甲收了起来,走向橱柜,拿了两罐健力宝,与女孩一起走出屋门,坐在了藤椅上。
将饮料打开,插入吸管,一人一罐,坐在那里,吹着晚风,看着星空。
没有下棋,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彼此感知着对方的存在,发着纯粹的呆。
放在过去,李追远无法理解人的情绪为什么会有低谷。
与李兰的想法一样,他觉得这种波动,是一种很低级的累赘。
现在,他有些明悟了,低谷是有意义的,只要能走出来,那它就是再次冲向高峰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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