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已无根基。昔年入宫为妃,徒有美名,却无实权。今日敢开口,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将来求一个去处。”
朱标沉思良久,终于道:“娘娘若真心助我,日后登基,我不忘此夜。”
两人正说着,外头一声轻咳响起。
随即帘帐一动,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而入。
朱标一惊:“皇叔?”
朱瀚拢了拢衣袖,淡笑:“太子深夜入宫,孤怎能不来看看?”
魏贵妃连忙起身行礼:“王爷安。”
朱瀚摆手,让她退下,转身凝望朱标:“景和殿是先帝旧日所喜,你今夜选此地,怕是有意了。”
朱标沉声道:“皇叔既来了,侄儿也不避讳。如今朝局微妙,东宫虽名为储君之所,实则四方离心。我若不走一步险棋,只怕这场棋局永无翻盘之时。”
朱瀚负手而立,眼神不动如山:“你走得不错,但这只是开始。”
“皇叔能来,说明我还走在你看得上的路上。”
朱瀚缓缓踱步至雕窗边,背对朱标。
语气平静道:“若我告诉你,太皇太后近日将启用三宫联合册封之制,以此加强后宫制衡,你意下如何?”
朱标心中微震:“是她要为储君之位另立辅后?”
“若仅此还好。”
朱瀚转过身来,目光冷静如水。
“她要将几位宗室旁支女子,册为‘辅助太子六妃’,并冠以‘中宫预备之称’。其中两位出自永国公府,一位……是韩家女。”
朱标沉声道:“韩都督府?”
朱瀚点头:“你可还记得我提醒过你,要小心韩家。”
朱标喃喃道:“她不是在联姻,是在分权。她在东宫之外,另设势力。”
“不错。”朱瀚语气缓慢,却字字沉重。
“她的目的,不是削你,而是防我。”
朱标皱眉:“为何要防皇叔?”
朱瀚微微一笑,眼神复杂:“我不是明君所需之臣,她知道我有心谋划,将你推上皇位,自然也怕我将你当傀儡。她既不信我,也未曾真心信你。”
朱标看着眼前的皇叔,心头复杂难言。
“若我不答应她,东宫即遭孤立。”
“若你答应她,你便不是太子,而是个受制于人的棋子。”
朱瀚语气陡然加重,逼视着朱标:“你现在要做的,是抢在她之前,用你的人,填满她想分给旁人的权力空位。”
朱标定了定神,忽然道:“我没有那么多人。”
朱瀚勾唇一笑:“但我有。”
他缓步上前,将一份小巧折册塞入朱标袖中:“这上面是宫内外三十六人,或是文官家眷,或是老宫人子侄。他们早年便在先帝或我麾下效命,如今皆隐于偏处,只待启用。”
朱标低头,手指紧紧握着折册。
朱瀚注视着他,语气低沉而坚定:“你如今之势,不在你拥有多少人,而在你敢不敢用这些人。
你若有帝王之心,我便为你扫路;你若犹疑,哪怕一瞬,便是你我之别。”
朱标良久未语,眼神在殿中火烛微光中渐渐清亮。
“皇叔,我不会犹疑。”
“很好。”朱瀚点头,
“那就从明日开始,调宫中礼监、御药、尚食、内书房三司——这些地方最容易换人,却又最难察觉。你若能稳住这些,太皇太后便不是你最大的障碍。”
朱标肃然应诺,朱瀚却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日头尚未升起,宫城尚沉于黎明前的深暗之中,东宫一侧却已灯火通明。
殿外,内侍低头肃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殿中朱标披着一袭素色锦袍,正立于案前,目光凝注在手中的折册之上。
册页翻动间,每一个名字、每一项职责,他都看得格外缓慢,仿佛生怕遗漏一笔。
案旁火盆炭火熊熊,烧得热浪扑面,可朱标掌心仍是冷的。
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起。
“殿下,韩家那位姑娘,已悄然入宫。”赵侍郎快步进殿,压低声音。
朱标抬头,眼中却无半分喜色:“是太后之意?”
“是。听说太后亲自让她暂居长春阁,名义是入宫修德,实则……是以‘辅太子妃’之名,先行试居。”
朱标冷笑一声:“辅太子妃?她倒是挑得名正言顺。”
赵侍郎迟疑片刻,低声道:“殿下,这韩氏出身不俗,韩都督更是兵权在握。若能纳入东宫……”
“不必多言。”朱标语气骤冷。
“她不是我挑的,我便不会容她立足。我要立的太子妃,只能是我自己选的。”
赵侍郎一惊,连忙躬身退下。
他知朱标性情素来温厚少怒,可一旦坚定起来,却比任何人都固执坚决。
朱标静默片刻,起身缓缓走出殿外。
晨曦初现,天色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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