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心里知道。可此时听她亲口将这事实道来,还是会心痛欲裂。
他在那一刻简直心如死灰,半晌,才低声道:“你既然如此恨我,又何必进这宫来?”她侧过了身,将纤细的背影留给了他,冷笑了出来:“你既已颁下圣旨,普天之下,谁能反抗。”
他沉默许久,才苦涩地道:“既然你不想进宫,又何必引我注意。”若不是她故意现身,引得别人注意,他派出去的暗探也不一定能够探得消息。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惨然一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会不晓得我是为何而来呢?你既然如此精通医理,为何承轩会让人下毒?”
母子连心。她如何能够将承轩孤零零地留在冰冷的深宫大内。
他的声音轻柔了下来:“若是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布的局,你可会怨我?”
他似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当年昭阳殿的大火后,发现宫内少了木清。虽然当时墨兰等人禀报,失火时,木清亦在昭阳殿内。我心里头一直有怀疑。这几年来,我从不相信你已经离我和承轩而去了。一直派人四下打探你的踪迹。都是了无音讯。好像你真的已经……已经不在了。”
“可我不肯放弃,直到一年多前,有人传出在宰相府邸出现了与你一样容貌之人。我暗中派探子察探虚实,后得报,宰相府邸中确实有一人与我所画之像一模一样。”
从那时候起,他便定下了计策。第一步,便让人传出去,说皇太子被人下毒,整个后宫大肆整顿。
她那时的记忆还未恢复,可不知道怎么的,一听说皇太子被人下毒,生死未卜,她竟会心痛如绞。当晚便做了噩梦,从此之后夜夜不停。梦里的亭台楼阁,走廊宫阙,无不奢侈华丽到极致。渐渐地,她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了。后来她受寒,大病了一场,便开始一点点地恢复了记忆。
“无双,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并不是我让沈叔去赐毒给你的。一切只是他自作主张而已。”
“是……我一直恨阮玉瑾,恨你们阮家。年少之时恨不得将你们阮家挫骨扬灰,方能解我那心头之恨!若是按照我和沈叔的原定计划,是一早要将你除去的。可是,可是我后来,后来舍不得了……”
“因为……我对你动了情……”
一直到她离去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在流水般的日子里,他意料之中地娶她,并成功登基。但却意料之外地爱上了她!千算万算却怎么也算不过冥冥中注定的。
她摇着头,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清清冽冽,好似数九寒冬里冰冷的水缓缓漫过耳中:“百里皓哲,以前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以往所有他与她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戏而已。既然他如愿登上大位,这几年下来早已经大权在握了,早已用不着阮家了,又何必继续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无论他现在再多说什么,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只因她再也不会信他了。因为不能信,也不敢信!
她缓缓地一笑,一字一字地陈述残酷的事实:“你想要找的那个阮无双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当年那个为他动情的阮无双早已经死在昭阳殿的熊熊大火之中了。往事不能回头,岁月无法倒流。她身子虽还是那具身子,但那时那景那情,却永不会再有了。
那日,木姑姑拉着心如死灰的她到昭阳殿后殿温泉池的假山群中,告诉她当年先帝大修后宫的时候,为防他日不测,在昭阳殿的温泉池后面留了一条密道,可直通京城西山中。因先帝和太后连番离去,当世之中只有她一人知晓而已。
可她浑浑噩噩的,一直处于茫然状态。木姑姑提了灯笼,将机关打开,一把将她推入了密道。她跌撞在密道的石头上,阵阵痛意这才使她有些模糊意识,抓着木姑姑枯瘦的手,颤颤地道:“木姑姑,你——你——随我一起去。”
木姑姑摇了摇头,清瘦见骨的脸上神色坚决,目光中有种认命的泰然:“皇后娘娘,奴婢的大限已到了。奴婢要跟随太后娘娘而去了……”望着她,又道:“这是奴婢造的孽,就由奴婢去受这果。这是木清的报应!因果报应啊。只是奴婢对不起皇后娘娘,连累皇后娘娘了。”
说罢,跪了下来朝她磕头:“皇后娘娘,您千万要保重。您还有小太子,还有阮家。只要出了这皇宫,您还可以再世为人。”
再世为人!再世为人!
他如此地对她……她再世为人,有何意义?
她提着灯笼,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在密道里穿梭。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无穷无尽的冷。
她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几乎以为自己都撑不下去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在西山的一个尼姑庵里。住持师太说,是清净师妹在山上采草药的时候将自己救回来的。当时的自己浑身湿透,还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这已经是清净师妹将她背回来的第八日了。
由于高烧,她忘却了前尘往事,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住持师太怜她孤苦,便收留她住在了庵堂。
庵小人少,只有十来个人而已。因在半山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