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通通被青石板吸收了进去。只留下浅淡的赭红色印迹。像是被清水晕开的胭脂。
我蹲下來。伸出手指在石板表面抹了两把。沒错。血都被吸收干净了。手指上什么都沒有。
“吸血的石板。”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仿佛面前的石板下面匿伏着看不见的怪兽。
“怎么了。风先生。”象僧奇怪地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不想让这些咄咄怪事再搅得寺里重起波澜。只是吩咐他:“你先去吧。召集僧人收拾残局。让大家都小心警惕一些。有任何事发生都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才明白。枫割寺里处处都有古怪存在。而不仅仅是“亡灵之塔”上。
象僧匆匆忙忙地往“洗髓堂”方向走过去。像他这样的日本僧人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只是年龄、武功上的增长。对佛法、佛性不会有一点点进益。想达到闲云大师、龟鉴川、布门履那样的成就纯属妄想。或许神壁大师在连番受挫之下。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在绝望中自杀退位。逼我接任。
又一次。我坐在了池水边。
如果藤迦说过的话全部是真的。从绝对意义上说。跃进井里。无限向下前进。就能到达“海底神墓”。。“无限。多深才能到达。五千米、一万米。总不会超过地球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吧。”
马里亚纳海沟位于太平洋的西部。是太平洋西部洋底一系列海沟的一部分。它位于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之间。北起硫磺列岛、西南至雅浦岛附近。其北有阿留申、千岛、日本、小笠原等海沟。南有新不列颠和新赫布里底等海沟。
日本神话传说中的海神宫殿。就藏在太平洋的最深处。可惜当时创造神话传说的人。并不知道马里亚纳海沟的标准深度。肯定是以为“海洋无限深远、神的力量无处不在”吧。
在鉴真大师的年代。科技水准极其低下。就算他和十大弟子练成“鲛人双肺”的特异功能。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水里。靠吸取水中的氧气成分活着。但是他们自身却沒有足够的力量与海底暗流抗衡。
历史上最伟大的航海学家哥伦布曾经说过:每一寸海平面都是神秘莫测、瞬息万变的。人类终生无法穷其究竟。
看似平静的水面以下。到处充满暗流和漩涡。或者鉴真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全都忽视了这一点。总以为化身为鲛人。就能五湖四海任意遨游了。所以。他们永远地消失了。
水很清。如同一块巨大的无色水晶。映着我极度疲惫的脸。
夕阳的光投射在水面上。泛起一层层细碎的金色波浪。我曾在全球各地看过不下几千口深浅不等的井。正如前人描述的“古井无波”一样。真正的井水是沒有波浪的。平滑如镜。静谧无声。而不是像眼前的“通灵之井”一样。
水面一直在动。到底是什么力量能不停地推动水的运动呢。如果是不停涌出的地下水或者自然喷泉。那么池水在不停搅动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不会随时溢出來。而始终保持与池边平行。
“风先生。。”有人在叫我。就在月洞门边。
我困惑地抬头。从沉思中惊醒。在这种极其静谧的环境里突然有人呼唤自己。的确是件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那个人是关宝铃。一个差不多被我遗忘掉的女孩子。孙龙与大人物的首度交手。已经把我的精力快榨干了。最起码从孙龙到达枫割寺起。我心里便暂时忘掉了她。
一句“风先生”。又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而不像囚禁在那个玻璃盒子里的时候。紧紧相拥。相依为命。
“半小时后。有车子过來接我。我是來向你告别的。”风卷起了她的长发。遮住脸和眼。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心里猛然一沉。以前无数次想像过的离别终于來了。
“谢谢你对我的关照。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见了……”她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头低垂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刚刚哭过。我看到她梳得整整齐齐的中分头发。被一条明显的发际线分为两半。那么浓密柔顺的头发。摸上去。想必有世间最熨贴的手感吧。
我握住她的手。茫然微笑:“对。沒有不散的筵席。一路保重。”
或许几个小时后。她会重新回到大亨的怀抱里。然后随着岁月的流转。把北海道、枫割寺、通灵之井、玻璃盒子等等全部忘掉。在那边。她会是婉转依人的小鸟、是高楼华厦里的金丝雀、是大亨专宠的漂亮女人……
一股浓重的悒郁刹那间包围了我。。“就算日后纵横江湖、天下无敌。成为自己想像中的盗墓之王。达到风光的顶点。又能如何。那时候在我身边和我共同分享一切光荣的会是谁。如果不是眼前楚楚动人的关宝铃。纵然实现所有的理想又能怎么样。”
她的头发飘飞起來。把发香送入我的鼻子里。
我能看到她乌黑微翘的长睫毛和白皙高挺的鼻梁。突然有拥她入怀的冲动。或许我在此之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真该在她第一次夜闯寻福园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任由王江南去扶持呵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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