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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了新民会,也打听明白庆祝保定陷落的大游行是由新民会主持,和新民会已去发动各行各会参加游行。所谓各会者,就是民众团体的,到金顶妙峰山或南顶娘娘庙等香火大会去朝香献技的开路,狮子,五虎棍,耍花坛,杠箱官儿①,秧歌等等单位。近些年来,因民生的凋敝,迷信的破除,与娱乐习尚的改变,这些quot;会quot;好象已要在北京城内绝迹了。在抗战前的四五年中,这些几乎被忘掉的民间技艺才又被军队发现而重新习练起来——它们表演的地方可不必再是香火大会,表演的目的也往往由敬神而改为竞技。许多老人们看见这些档子玩艺儿,就想起太平年月的光景而不住的感叹。许多浮浅的青年以为这又是一个复古的现象,开始诅咒它们。

    新民会想起它们来,一来因为这种会都是各行业组织起来的;那么,有了它们就差不多是有了民意;二来因为这不是田径赛或搏击那些西洋玩艺,而是地道的中国东西,必能取悦于想以中国办法灭亡中国的日本人。

    冠晓荷这次的到六号去是取得了太太的同意的。他是去找棚匠刘师傅。耍太狮少狮是棚匠们的业余的技艺。当几档子quot;会quot;在一路走的时候,遇见桥梁,太狮少狮便须表演quot;吸水quot;等极危险,最见工夫的玩艺。只有登梯爬高惯了的棚匠,才能练狮子。刘师傅是耍狮子的名手。

    冠晓荷不是替别人来约刘师傅去献技,而是打算由他自己quot;送给quot;新民会一两档儿玩艺。不管新民会发动得怎样,只要他能送上一两组人去,就必能引起会中对他的注意。他已和一位新闻记者接洽好,替他作点宣传。

    刚到六号的门外,他的心已有点发跳。进到院中,他愿象一枝火箭似的射入东屋去。可是,他用力刹住心里的闸,而把脚走向北小屋去。

    quot;刘师傅在家?quot;他轻轻的问了声。

    刘师傅的身量并不高,可是因为浑身到处都有力气,所以显着个子很大似的。他已快四十岁,脸上可还没有什么皱纹。脸色相当的黑,所以白眼珠与一口很整齐的牙就显着特别的白。有一口白而发光的牙的人,象刘师傅,最容易显出精神,健壮来。圆脸,没有什么肉,处处都有棱有角的发着光。

    听见屋外有人叫,他象一条豹子那么矫健轻快的迎出来。他已预备好了一点笑容,脸上的棱角和光亮都因此而软化了一些。及至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冠晓荷,他的那点笑容突然收回去,脸上立刻显着很黑很硬了。

    quot;呕,冠先生!quot;他在阶下挡住客人,表示出有话当面讲来,不必到屋中去。他的屋子确是很窄别,不好招待贵客,但是假若客人不是冠晓荷,他也决不会逃避让座献茶的义务的。冠先生没有接受刘师傅的暗示,大模大样的想往屋里走。对比他地位高的人,他把人家的屁也看成暗示;对比他低下的人,暗示便等于屁。

    quot;有事吗?冠先生!quot;刘师傅还用身子挡着客人。quot;要是——我们茶馆坐坐去好不好?屋里太不象样儿!quot;他觉得冠先生不会还听不出他的意思来,而闪开了一点身子——老挡着客人象什么话呢。

    冠先生似乎根本没听见刘师傅的话。quot;无聊quot;,假若详细一点来解释,便是既不怕白费了自己的精神,又不怕讨别人的厌。冠先生一生的特长便是无聊。见刘师傅闪开了点,他伸手去拉门。刘师傅的脸沉下来了。quot;我说,冠先生,屋里不大方便,有什么话咱们在这里说!quot;

    见刘师傅的神气不对了,冠先生才想起来:他今天是来约请人家帮忙的,似乎不该太不客气了。他笑了一下,表示并不恼刘师傅的没有礼貌。然后,很甜蜜的叫了声quot;刘师傅quot;,音调颇象戏台上小旦的。quot;我求你帮点忙!quot;quot;说吧,冠先生!quot;

    quot;不!quot;晓荷作了个媚眼。quot;不!你得先答应我!quot;quot;你不告诉我明白了,我不能点头!quot;刘师傅说得很坚决。quot;不过,一说起来,话就很长,咱们又没个地方——quot;晓荷看了四围一眼,觉得此地实在不是讲话的所在。quot;没关系!我们粗卤人办事,三言两语,脆快了当,并不挑地方!quot;刘师傅的白牙一闪一闪的说,脸上很难看。quot;刘师傅,你知道,quot;冠先生又向四外看了一眼,把声音放得很低,quot;保定……不是要大游行吗?quot;

    quot;呕!quot;刘师傅忽然笑了,笑得很不好看。quot;你是来约我耍狮子去?quot;

    quot;小点声!quot;冠先生开始有点急切。quot;你怎么猜着的?quot;quot;他们已经来约过我啦!quot;

    quot;谁?quot;

    quot;什么民会呀!quot;

    quot;呕!quot;

    quot;我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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