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边上,频频地碰杯。妹妹说她们杯子里的酒颜色碧绿,是不是用豹子胆浸泡过的酒呢?谁知道呢。
在那些日子里,让我感到最痛苦的不是饥饿,也不是寂寞,而是一种尴尬。我知道这是那次复仇失败造成的后果。我痛感到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寻找一种解除尴尬的方式,这方式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老兰难受,我们不去杀他,我们也杀不了他,我们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杀他——一刀子捅进去,他死了,我们也完蛋了,这没有意思。怎么着才有意思呢?一条妙计涌上我的心头。
我和妹妹,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中午,手持刀剪,昂首挺胸地进了肉联厂,没人拦挡我们。我们碰到了做饭的黄彪,向他打听老兰。他对着宴会厅歪歪嘴巴。我和妹妹朝宴会厅走去。我听到黄彪在我们身后低声说:爷儿们,好样的!
宴会厅里,老兰和新任厂长姚七,陪着远方的客户大吃大喝。桌子上摆着精美的肉食,有驴的嘴唇和牛的肛门,有骆驼的舌头和马的睾丸,都是听上去不雅但风味独特的东西。它们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与我们打着招呼。尽管我们兄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食了,见到肉不由得心旌摇荡,但我们大事在身,决不能因肉而分散精力。我和妹妹一进门老兰就发现了。他感染力极强的笑谈立即收敛,皱皱眉头,对着姚七使了一个眼色。姚七慌忙站起来,迎着我们说:
quot;小通,娇娇,你们来了?饭在另外的屋子里,我带你们去吧。quot;
quot;是本厂两个职工的遗孤,由我们厂负责供养。quot;我听到老兰低声对客商解释着。
quot;你闪开,quot;我拨开姚七,上前几步,逼近老兰,严肃地说,quot;老兰,你不要紧张,更不要惊慌,你的脑门不要淌汗,肠子也不要痉挛,我们今天不是来杀你的,我们是来让你杀的。quot;我把刀子在手中调了一下,妹妹把剪刀也调了一下,我们把刀子柄和剪子柄送到老兰的面前,说,quot;来吧,老兰,我们活够了,我们活得够够的了,你把我们杀了吧!quot;
妹妹说:quot;如果你不杀了我们,你就是个王八蛋!quot;
老兰满面赤红,努力挣出来一个笑脸:
quot;你们这两个孩子,开什么国际玩笑?quot;
quot;我们不是和你开国际玩笑,也不是和你开国内玩笑,我们是要你杀了我们。quot;
老兰沉思片刻,苦笑着说:
quot;孩子们,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误会,你们现在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们不明白。我估计你们是受了坏人的挑拨,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现在我什么也不对你们解释,你们如果恨我,随时都可以杀我,我恭候着你们。quot;
quot;我们不杀你,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呢?我们也不恨你,我们只是不想活了,我们只是让你杀了我们,我们请你杀了我们。quot;
quot;我是王八蛋,我是王八蛋行了吧?quot;老兰说。
quot;那也不行,quot;妹妹斩钉截铁般地说,quot;你必须杀了我们。quot;
quot;小通,娇娇,好孩子,别闹了,quot;老兰说,quot;你们父母的事情,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我心中一刻也不得安宁。我时刻都在考虑你们的前途。孩子们,听我的话,不要闹了。你们想工作,我安排。你们想上学,我也安排。好不好?quot;
quot;不好,quot;我说,quot;我们什么也不想,我们就想死。你今天必须杀了我们。quot;
一个胖脸的外地客商笑着说:
quot;嗨,这两个小孩,真是有意思。quot;
quot;这是两个天才,quot;老兰笑着对客商说,然后转过脸来对我们说,quot;小通,娇娇,你们先去吃肉,让黄彪给你们上最好的肉,我现在有事,待会儿,我们一定商量出个解决的办法。quot;
quot;不行,你再忙也不差这点时间,quot;我说,quot;只要两刀,你就把我们杀了。杀完我们,你继续忙你的事情,我们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你如果现在不杀我们,我们每天都会来烦你。quot;
quot;反了你们了,小东西!quot;老兰拉下脸来,恼怒地喊,quot;黄豹,把他们弄出去!quot;
黄豹走过来,一手抓着我的脖子,一手抓着娇娇的脖子,把我们拖拉出去。他往外拖我们,我们很顺从,一点也不反抗,但只要他松开我们,我们就要去找老兰,我们找到老兰,就会把刀子和剪子往他的手里递,同时我们就恳求他杀了我们。
我们的威信,像礼花一样轰地蹿上了天。从此之后,我们每天都去肉联厂找老兰,找到他就求他杀我们。老兰安排了门卫拦截我们,不许我们进厂。我们进不了厂,就在大门口坐着,耐心地等待。只要老兰的车一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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