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家起自上古之时的巫祝,后来逐渐演化,慢慢生出了医家传承。只不过随着民智渐开,儒释道后发先至,巫祝之法被慢慢舍弃,反而衍生成了正经的医家学问,不必再追求入道之法,仅仅靠药石便能医人。
至此医家传承慢慢断绝,只有很少的人还在修习此道。
而且医家之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这一条路径想要往上走,需得吞服药物。
是以得医家传承的人,耳目鼻都特别敏锐,对待气息和气机也感知最明。
但短处也十分显眼,乃是不擅争斗,即便品阶一升再升,筋骨血肉也更强,但比之武人还是差的太多。
当然,医家对于毒和药的运用在一心。到了四品境后,就算踏进了鬼门关,也有救活的法门。
修医家传承之人寿命并不算长,按着水向生所言,四品医师也不过一百五十年上下。
若是能有奇药神丹相辅,延命几十载也不在话下。
“老朽等不了几年就要寿尽,座下的两个徒弟也不争气,才只七品境。甚至不如外界来的这个素问小师傅。”水向生抬起枯槁如鸡爪的手,指了指站在他后面的那对中年男女。
那两人羞愧低头,面上难堪之极。
“这么说来,那位甘无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素心睁大眼来问。
“他曾有奇遇,师父临死前还暗授机宜,似赠了他神丹妙药。”水向生说到这里,眼中有了幽怨愤恨,“他可比老朽年轻的多。”
水向生看向诸人,最后落到孟渊身上,道:“老朽之所以请孟小友援手,便是因老朽寿元无几,而师弟还有许多年好活。等到我一死,这香积之国再没人能阻拦他了,甚或是只要他说服了独孤盛,就能破了这香积之国。”
说到这里,水向生缓缓向前低头,道:“还请孟小友助我一臂之力。”
孟渊却不应,反问道:“按着大祭司所言,那甘无霖本就惊才绝艳,天资极高,还得了令师的宝贝,那大祭司如何能与他抗衡?又是如何支撑到今日的?”
水向生又是一叹,不回答这话,却又环视诸人,道:“诸位都是年轻俊杰,孟小友与这位明月姑娘更是不凡,想必对知晓登天三阶的说法?”
“医家也有登天三阶?”素心震惊了。
“所有修行之法都有。”水向生那只剩皮包骨的脸上有些许笑容,道:“武人是为天人化生,佛家曰涅槃。而我医家,乃是试药。”
“何为试药?”独孤亢来了兴趣。
“简而言之,就是拟定两个丹方,炼制后吞服,活下来就是试药功成。”水向生眼中竟有了神采,“一曰毒,一曰药,先服毒后吞药,若是不死,便能功成,还能有神通在手。”
“这……”素心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过诡谲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武人不也是如此?巫祝为何不能?越是古老的传承,越是暴戾。”水向生道。
诸人不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医家有点奇怪。
孟渊和明月上过这水向生的当,两人其实不太相信水向生的说法,毕竟这都是他一人之言,不似儒释道武都传承极广,而医家的说法只有水向生一人解释。
“那你们师兄弟都过了这试药一关,所以你俩能耐相差不大?”素心问。
“小姑娘,修行之法众多,可同阶之中那也是天差地别的。”水向生朝素心慈祥一笑,道:“我依旧差师弟远矣。不过所试之药不同,神通与他也有不同。”
“愿闻之。”素心好奇来问。
“我手中握毒。”水向生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乌黑,其中隐隐可见经络,“他想要破香积之国,我挡不住,也拦不住。但是香积之国到底是小国,只一城之地,我有法门毒杀全城之人。”
这话一说,便是向来胆大包天的孟渊也忍不住往后靠了靠。
素心更是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好似傻了一样。
明月忍不住按住剑柄,皱眉打量水向生。
“这倒是制衡住了那甘无霖。”独孤亢抚掌赞叹。
“只是老修寿元无几了。”水向生叹息。
“甘无霖有什么能耐?什么神通?”明月问。
“他善治人,解毒。”水向生出声,“他能解他一人之毒,却解不了这数万人之毒。”
“这就是投鼠忌器了。”独孤亢笑笑,“你俩真是好兄弟。”
诸人听了这话,也不知如何来说,藏书塔中竟安静了下来。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月看向独孤亢。
独孤亢本来捏着念珠在摆弄,被明月如刀剑般的目光扫过,他赶紧尴尬一笑,道:“上师闭关,我不能一直侍奉,就把我赶了出来,让我来这里看一看,求一份医家传承回去。”
“所以你选择帮大祭司?”孟渊问。
独孤亢摇摇头,道:“只是上师看好大祭司赢,他说世间本该秩序分明,上下有序,大祭司维护香积之国,那就该帮一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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