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指了指自己桌上桌下摆着的厚厚文件资料:
“没任何证据表明,它是被世俗权力所摧毁的,无论是高句丽王朝还是中原王朝对高句丽的攻伐,都没有相关记载。
而且,从目前的施工进度所带来的发现来看,这座地下建筑本身,并没有遭受来自外部侵袭破坏的痕迹。
它更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就从历史长河中被抹去了。”
“您觉得,是什么造成的?”
翟老喝了口茶,缓缓道:“只是做随意发散猜测,不会见于文字与记录。”
“老师,我也只是随意听听。”
“小远,你说,像这种写经释经都要抓在手里的怪胎祭祀场所,除了被世俗权力所不允许存在外,还有哪样的存在,对它也是极度反感的?”
李追远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
翟老压低了声音:“小远,你信有天谴这种事么?”
李追远摇了摇头:“我是个无神论者。”
翟老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将它推到李追远面前:“你刚刚翻译的是中后期的祭祀碑文,这里面是我收集和翻译的前期的,看看有什么不同。”
李追远将本子拿过来,快速翻阅,很快,少年就发现了区别。
“前期,它就是一个传统的祭祀场所,高句丽权贵把这里当作向天祷告的中转地,这里的主持者,也只是把自己视为天道与人间的递话者。”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就的这一变化?”
“野心的膨胀?”
翟老:“这个回答,似乎太老套了些。”
李追远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翟老:“我更认为,是一种误信。”
李追远:“误信?”
翟老似乎是累乏了,他用手撑着额头,打起了呵欠。
“它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当被需要时,它就是,当不被需要时,它就算是也不是。”
“老师,您怎么忽然打起机锋?”
翟老揉了揉犯困的眼睛:
“当它渐渐意识到自己变得不再是时,就会疯狂地企图证明自己还是,到了这一阶段,哪怕它口头上依旧不断称颂高呼自己秉持上天意志,其实已经沦为了上天意志之下最大的反叛者。”
翟老脑袋低了下去,他趴在了办公桌上,睡着了。
李追远坐在椅子上,消化着这句话。
这是那位“老师”,借眼前老师之口,给自己传递出的答案。
天道没想现在就把自己这把刀给折断,自己对天道还有用。
比如,李追远就挺期待的,自己这个“老师”继续将地府扩张出去,天道会不会在折断自己前,先给自己安排一出师徒相残?
《无字书》里的它,口号是秉承天道意志来杀自己这个“邪祟”。
是实话,可实话放在不同时期,它不一定正确。
它是强行拗着天道的皮,想拿自己当跳板,实现它的某种野望。
不负责任的猜想,这会不会是:过去被废弃的锈刀与自己这把新刀之间的争宠?
原来,天道是不站在它那边的。
自己这“师父”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积极地参与这一浪。
李追远给翟老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随后走到帐篷口。
外面的天,越来越沉,风也越刮越大。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你那边,这次,就算你不引诱或逼迫我下去,我也非下去不可。”
“小远……”翟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要走了啊……”
“嗯,我老师那边让我这里结束了就赶紧回去,那里的事情也很多。”
“那你晚上得再来这里一趟,工地那边说了,又挖出了一批新碑文今晚就会送来,有你在,这里的进度才能接得上。”
“好的老师。”
“再带几个人过来一起支援一下,这边的人手不够,其他小组都转入下一个阶段了,带几个力气大的,给碑文翻身拓印。”
“我知道了,老师。”
“辛苦你了……”
李追远又坐着吉普车回去了。
到了罗工这里,少年又开始连轴转。
天黑后,润生领来了盒饭,给大家分了,大家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吃。
李追远看了看时间,正准备跟罗工说自己今晚还得再去翟老那边一趟,电话就又响了。
薛亮亮接了电话,是翟老打来的。
罗工气得把笔都摔了,直言道:
“自己不会挑不会带徒弟,就专借别人的用是吧!”
当面肯定是很尊敬的,但私下里工作情绪上头时,自然不会客气。
但面子该给还是得给,翟老不管怎样,人情面在那儿,罗工之所以默认小远也是那位的学生,就是不想耽误孩子前途,那边关键时刻,也是有力量能推一把的。
“你去吧,早去早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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