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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跟我来。”

    梁稚一眼也不看楼问津,径直跟了过去。

    客房在走廊相连的另一端,走到一半,梁稚说:“房间先帮我留着,房卡我去前台取。”

    将服务生打发走之后,梁稚拐个弯,往马房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葱茏树林,在马术教室前,梁稚与从里头走出来的一人迎头碰上。

    顿步一看,是周宣。

    周宣笑说:“梁小姐怎么不在室内消遣,外面这么热。”

    “我去看一看凯瑟琳。”

    “梁小姐和凯瑟琳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周宣转身与她并肩,自然不过地加入同行之列。

    “从前我在这里上马术课,她正值当打之年,是这里的明星。”

    “原来今天是与故人话别。”

    梁稚点点头。因为“故人”一词,她对周宣少了两分成见。

    穿过如茵的草地,步行几分钟,抵达马场,远远看见正有专业技师在给凯瑟琳按摩放松。

    梁稚不走近,就站在青龙木的树影下遥遥看着。

    周宣问:“一般赛马退役以后,何去何从?”

    梁稚摇摇头。租赁、认捐、或是进入马术学校……赛级马不可放养,假如一时半刻没有更好去处,也不知俱乐部有无余钱仍旧养着一匹再无商业价值的老马。

    她看凯瑟琳,周宣却在看她。

    梁稚察觉到了,望过去时,他却转过了目光。

    “周警官忙去吧,这里还算凉快,我在树下坐一会儿。”

    周宣却不挪脚步,“你父亲……”

    梁稚眼皮一跳,“我父亲怎么了?”

    “梁小姐别着急,你父亲没事。”周宣说,“前几天我去警区总部开会,跟同事偷偷打听过令尊近况,听说解除拘留的手续,已在进行中了,也许不日即可释放。”

    “真的吗?”梁稚激动问道,“那报纸上说他行贿……”

    “行贿证据不充分,没有落实,但有小额走私和偷漏税行为,需要补缴罚款、税费和滞纳金。”

    梁稚一时心潮翻涌。看来楼问津确实没有失言,他竟能有如此能量,既能凭空捏造事实,又能重拿轻放,大事化小。

    周宣说:“楼问津这个人……”

    梁稚看他,“怎么?”

    周宣笑着摇摇头,“我是那天之后,才听说梁小姐打算跟他结婚。其实……”

    梁稚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也不讳言,直接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是交易,我何不早一点把价码亮出来,公开招标?”

    周宣神色严肃起来:“梁小姐,我绝无此意。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应当告诉我你的打算,我或许有门路,能再替你斡旋一二,你也不必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你的门路是指你姐夫?”梁稚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远处,她没有说,你连电话都不敢接,我又如何告诉你我的打算,“那你知不知道,或许你姐夫开的价码,会比楼问津更高。”

    周宣不作声了。

    “周警官请自便。”梁稚委婉下了逐客令。

    周宣离开以后,梁稚在树下待了许久,一直待到凯瑟琳被牵进马房,方才起身,拍拍裙子上的草叶,往客房区走去。

    她自前台领了卡上楼,穿过走廊到了房间门口,刷卡开门,一下顿住脚步。

    房间在六层,向南一扇开阔落地窗,窗前支了一张单人沙发。

    楼问津就斜靠身体,坐在那单人沙发上,逆着天光,脸上表情晦暗不清。

    “你要休息?那房间我让给你……”

    “进来。”楼问津一句打断她退出去的打算。

    梁稚生平所听最多的祈使句,就来自于楼问津。然而,从前她才是下命令的那一个。

    但想到周宣说的,父亲不日即可释放,她便忍了下来,反手阖上门,朝楼问津走去。

    楼问津抬眼看她,平静问道:“跟周警官聊了些什么?”

    梁稚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房间视野正对着那株青龙木。莫非她一离开,他后脚就跟来了,所以才将她与周宣对话那一幕尽收眼底?

    见梁稚一时不作声,楼问津眉头微蹙,骤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跟前轻轻一带:“我在问你话。”

    “他和我说,我爸不久之后就可以释放……”

    楼问津稍稍坐直,盯她片刻,忽然一把掌住她的腰,用力一搂,她身体失衡,心口猛地一跳,手掌下意识地往他肩头一撑,却还是没能避免自己跌坐下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冷淡的声音就在头顶:“周警官和你什么交情,这样急着跟你通风报信。”

    梁稚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从前与楼问津并非没有过肢体接触,但那多半是她主动或者故意,有时候是看见他等在梁宅的门口,轻手轻脚地猫到他身后去,突然往他身上一扑;或是两人同坐在汽车后座里,她背靠着车窗,脱下凉鞋,把整条腿都支到他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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