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斤重的大块头,缩成能塞进后备箱的小件,那就是有方向的“做减法”。
方向定了,剩下就是两个问题:尺寸怎么减、结构怎么折。
按照陈露阳的想法,张楠先画了一个“收缩型骨架”,确定基本受力路径;紧接着又推演了“可拆底盘”和“弹性顶头”的组合形式,
不过几天功夫,图纸就勾出来了雏形。
至于样件就更好办了。
修理厂的车床、刨床、焊机全都现成的。
张国强、谭松仁、刘康文三个老师傅,那都是在厂里“手一挥能带二十个徒弟”的人物,手艺精得很。
让他们拿着图纸打一台踏板式千斤顶样机,不仅不算任务,甚至连“正式开工”都称不上。
更像是吃完饭,顺手活动活动筋骨的消遣活儿。
甚至由于此项工作太过简单,修理厂直接祭出了陆局,让他亲自操刀,打造总成!
当陆局卷起袖子,把焊花“呲”出来的一瞬间,陈露阳的后背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陆叔~您悠着点!”
“那焊枪喷头老敏感了,您慢点走丝,可千万别炸点!”
真不怪陈露阳紧张。
焊接这种事儿可是个真技术活。
焊得浅了不牢,焊得深了穿孔;火候差一丝,零件直接报废!
不是手里有绝活的人,根本不敢下焊枪。
况且那玩意儿要是回火,火星子飞出来,比爆竹还狠!
到时候陆局袖子一烧,陆婶儿那脾气非得拎他去见阎王不可!
陆全有在省机械厂的称号很多。
包括且不限于:“省机械厂高官车间副主任”、“省机械厂地下人事局局长”、“万年老二~一生无法转正的男人。”
但是这些称号全都是跟人事工作有关的,没一样跟生产搭边。
陈露阳从来压根没把他往“能干活”这个方向想过!
张国强乐道:“小陈主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点小活,老陆闭着眼都能焊出来。”
刘康文也笑着接话:“是啊,小陈主任,当年老陆可是咱厂的一把焊花子!”
“厂里造飞机那几年,都是老陆领头焊接蒙皮和机翼梁,火花一飘,别人都得闪,他一个人站在那跟钉子似的。”
卧槽???!
陈露阳看了看张国强,又瞅瞅刘康文,见两个人不像是在开玩笑,震惊道:
“陆叔还有这手艺呢!”
“那可不!”
谭松仁笑道:“当年老陆在厂里搞飞机焊接的时候,八十斤一卷的铝焊丝说抱就抱起来。”
“焊翼梁的时候,一条焊缝拉十几米不带停,火花劈里啪啦直往脸上崩,人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陈露阳听的大脑一片空白。
平日里乐呵呵的憨厚陆叔……掂八十斤焊丝的一线焊工。
这俩听上去根本就不搭嘎啊!
在他心中,能干出这种硬核技术活儿的,都得是他爸陈大志和老金叔这样的魁梧汉子,
像陆局这样的瘦巴的小老头儿,连递工具他们都嫌碍事。
结果谁承想,人家居然是焊飞机出身的狠角色。
这不合理啊!
如今,机械厂飞机、汽车两开花。
有手艺、有本事的工人,全扎在车间一线打硬仗,一天天四班倒都赶不过来。
陆局这么强的手艺,按理说应该是车间的尖刀、生产的主力、抢指标的前锋!
没道理弃武从文,从“陆师傅”变成“陆局”啊!
除非……
陈露阳猛地灵光一闪,一把扯过张国强,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不是陆局得罪咱厂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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