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爸在车间里敲模锻坯料的情景吗?
李希平讲完一段,翻了翻课本,忽然站直身子,扫视全班。
“那我问个问题啊。”
他往讲台上一靠,扫视全场,“如果锻造过程中钢件反复开裂,温度也正常、锤头也没问题。那最可能出问题的是什么环节?”
眼见到了最喜闻乐见的提问环节,
李希平刚要点名,结果目光一转,看到最后排那个特别“扎眼”的旁听生。
他眼睛亮了一下,像发现了什么小宝藏,嘴角一咧:
“那个旁听的学生,你来说说。”
“我?”陈露阳愕然,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对啊。”李希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有趣:“难得有人来旁听我的课,那不得热情款待款待。”
这句话一出口,全班都笑了,
陈露阳挠了挠头,迟疑地站起来。
他犹豫了两秒,回忆了一下平时陈大志在车间里面的工作,尝试开口道:
“可能是……没有控制金属走向?”
李希平一挑眉:“哦?接着说说?”
陈露阳见老师没有反驳,胆子也大了些,手比划着说:
“如果锻造时不管金属纤维的走向,直接锤死,那锻出来的材料内部会断裂成很多短纤维,虽然打出来的零件表面光滑,但里面的结构早就断成一截一截了。反过来,如果顺着金属本身的走向、就像顺竹节那样一锤一锤拉开,那它就会变得特别结实,内部结构也比较稳。”
陈露阳尝试着去将锻造车间工人的做法解释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温度不够……”
“也不是温度不够,是胚子芯子还没热透。炉温够了但芯温没起来,表面虽然热,但中间芯子还是冷的,一打就炸口。”
李希平眨了眨眼,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旁听宝宝竟然用这种生产方式回答出了问题。
“你解释的挺有意思啊,以前进过车间?”
陈露阳一脸谦虚:“我爸是车间工人,我经常看他们车间工人干活。”
“啧……”李希平忍不住轻叹一声,“我说你咋来听课呢,懂的还不少,坐吧。”
“谢谢老师。”
呼。
陈露阳轻轻呼出一口气。
亏了自己亲爹是锻造车间的主任,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半蒙半猜地答上了李希平的问题。
要不然这要是站起来,跟个大傻子似的啥也回答不上来。
那可就丢人了。
但你还真别说,这堂课还真的不白来。
就比如李希平讲得那句“材料在未进入完全塑性状态时受击,会形成微裂纹,在使用中不断扩展,最终断裂。”
就让陈露阳想起了几年前锻造台出了一炉失败的半轴,
当时自家老陈晚上回家了,还在懊恼“料走得慢了点,芯子还硬,打得太急了。”
当时他听完还不觉得如何,
现在一回想,老陈车间的那根轴,断的真是一段都不冤!
虽然很多东西和专业术语他听不太懂,
但是一跟实际生产联系起来,陈露阳就有种“脑子里有灯泡”的感觉,一下子全明白了。
低头看着自己记的密密的一页笔记,
陈露阳感觉真是赚大发了!
这要是自己把这些小笔记拿回家给老陈看,指不定老陈的技术还能有什么质的飞跃呢!
……
随着下课铃响。
教室里响起一阵椅子拖动声,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收拾书本往外走。
文艺部的学姐从前排走过来,好奇地凑过来问:
“陈露阳,你怎么想起来我们力学系听课了?”
陈露阳神神秘秘:“学姐,其实我是来做调研的。”
“调研?”学姐一愣,“调研什么?”
陈露阳道:“我想找咱们力学系的老师和同学帮忙画几张工业图纸,可一时也不知道找谁,就想着来课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认识点画图厉害的老师和同学。”
文艺部的学姐疑惑:“你要画什么图纸?”
陈露阳道:“火花塞、喷嘴管和橡胶垫片。”
文艺部的学姐纳闷了:“没事你画这些干什么?”
陈露阳把汽车维护修理中心的事情一说,听的文艺部的学姐瞪大了眼睛。
“你还管修理厂呢?真的假的?”
“真的。”
陈露阳认真点头,“我们现在基础数据已经统计差不多了,就差图纸了,学姐你有没有认识画图好的学生或者老师,能给我推荐推荐?”
文艺部的学姐想了想,认真道:“你要想画图纸的话,材料学这门课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材料学》更多讲的是金属的力学性能、热处理特性、断裂与疲劳,主要是让你理解材料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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