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看去,果然见画中有一个青衣人正弯腰察看棉株,虽然只是个背影,但那吊儿郎当的姿态,不是夏林又是谁?
张朔得意地捋须:“形似不如神似,你这惫懒模样,我可是抓得准准的。”
众人轰然大笑。
午后,夏林便命人在棉田旁设宴。新鲜的瓜果、烤得金黄的馕饼、香气四溢的羊肉,配上西域特产的葡萄酒,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胃口大开。
席间,文人们争相赋诗作画,气氛热烈。张朔被众人围着求画,不得不让画童又铺开纸墨。
“老张。”夏林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使了个眼色,孙九真立即捧上一个长条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十二色的西域矿物颜料,色泽之鲜艳,让老张顿时瞪大了狗眼。
“这是于阗来的青金石,龟兹的朱砂,疏勒的石绿……”夏林一一指点:“专门给你留的。”
老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颜料,忽然正色道:“夏道生,你这西域,我要长住。”
夏林哈哈大笑:“求之不得!就怕你家夫人不答应。”
夕阳西下时,众人才依依不舍地启程回城。
马车里,老张依然兴奋不已,对同车的同僚道:“我原以为西域尽是黄沙戈壁,没想到还有这般景象。道生这小子,确实做了件大事。”
那位同僚诧异的看了老张一眼,要知道天底下有且只有老张一个人能够这么称呼夏道生,但他可不能跟着老张一口一个“小子小子”的叫,只能岔开话题叹道:“更难得的是汉胡和睦,百姓安乐。这一路所见,各族百姓相处融洽,实在令人感慨。”
老张望向窗外,暮色中的棉田更显壮美。他轻声道:“我要画一套《西域风物志》,让天下人都看看这里的变迁。”
月氏楼华灯初上,盛大的夜宴即将开始。
夏林特意换上了一身深色常服,少了几分平日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文雅。张朔更是精心打扮,一袭月白长衫,颇有林下之风,但两人往那一站就感觉像是黑白无常……
“你这身打扮……怎么的?看上谁家姑娘了?”夏林打趣道。
老张整理着衣袖,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说好的妹妹到现在也没见着。”
说笑间,宾客陆续入场。龟兹乐师已经就位,婉转的胡琴声在楼内回荡。
三娘今日穿着一袭淡金色宫装,雍容华贵,
她与夏林并肩而立,迎接各方宾客。这番姿态,让不少人都暗自交换眼色。
“陛下今日气色很好啊。”老张上前行礼,语带双关。
夏林一掌推到他后心,恶狠狠的说道:“欠欠的!”
三娘倒是微微一笑:“张尚书远道而来,才是辛苦了。”
北汉太子刘承佑此刻带着使团入场,恭敬地向夏林行礼:“老师,学生代父汗向您问安。”
夏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承佑长大了。今晚放开些,不必拘礼。”
来自各地的文人们也都换上了最好的衣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等规格的宴会,既兴奋又紧张。
宴会开始,龟兹舞姬翩跹入场。她们身着彩衣,赤足铃铛,在鼓点中旋转跳跃。曼妙的舞姿配上异域风情的音乐,让中原而来的文人们看得目不转睛。
老张一边饮酒,一边在纸上快速勾勒舞者的姿态。夏林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你这老狗,尽画人家姑娘。”
“你懂什么?”老张吸溜了一下鼻子:“平日里见多盆中的茉莉,如今见了这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自是有些快活的。”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文人们开始即兴赋诗,赞美西域风光。一位江南才子当场吟诵起来,夏林这会儿早就被敬酒的人围拢,根本听不到外头在闹腾什么,只是感觉自己一杯一杯又一杯……
老张这会儿也来了兴致,命画童铺开丈二宣纸,挥毫泼墨,点彩描金。不过一炷香功夫,一幅《月氏夜宴图》便跃然纸上。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歌舞笙箫仿佛要破纸而出。
“妙啊!”一位老翰林击节赞叹:“张尚书此画,可谓当代第一!”
夏林挣脱出人群拿起画作,忽然指着画中角落笑道:“仲春,你这画得又不对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画中夏林正在与三娘低声交谈,神态亲密。
老张捋须笑道:“形神兼备,何错之有?”
三娘白眼轻翻,不自禁在桌下轻轻掐了夏林一下。这番小动作自然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但此刻各自只能是心照不宣。
宴会进行到深夜,不少文人已经醉意朦胧。老张拉着夏林来到廊下,望着满天星斗。
“说真的。”张朔语气忽然认真起来:“你这西域治理得比我想象中好得多。来之前,朝中还有人说你在西域穷兵黩武,如今看来,全是胡说八道。”
夏林笑了笑:“穷兵黩武?我要是真想打仗,北汉早就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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