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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僧侣队伍止了下来,一张张面孔穆然而死寂,明明队伍拉得极长,位置也未曾变过,此刻却如同拱卫在菩萨莲花座下的护法罗汉们。
殷听雪浑身轻颤,面色苍白起来,她的脚步不住往后退,口中喃喃:
“无上明尊,十方光明,愿我身心清净……”
几乎是第一次,陈易从这魔教圣女口中听到神教的祷词。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小狐狸又素来乖巧可爱,有些时候,陈易都忘了,殷听雪是圣女,更不知道她会念神教的祷词。
毕竟,襄王女殷听雪本不是魔教中人,自小起,她便随母亲多读佛经,心中天地不出京城,自母亲离世后,更是局限于王府,乃是小小的银台寺里。
母亲的离世,让少女就此孤独了起来,只是她对此并不在意。
明暗神教借过不少佛经典故,乃至其教主公孙官也信手拈来,然而本质上,神教却是与佛门彼此对立的,佛门所讲的是“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神教却截然相反,诸行皆自明尊之意,诸法皆自明尊而来。
药上菩萨缓缓上前,她的后脑勺处萦绕着淡淡佛光,她单手伸出,如同菩萨施露般伸向殷听雪。
殷听雪步步后退,口中不断吟诵着神教的祷词。
然而,二人间的距离并未缩短。
药上菩萨看似一步,地面却以四五步的长度在脚下缩短,几乎数息之间,便来到了殷听雪的跟前。
陈易的手再度按向了剑柄。
这一回他并未立刻出手,是心中疑虑过后,意欲静观其变,可此时此刻,药上菩萨抵近了殷听雪,他又有了出手的打算。
小狐狸……
陈易的眸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含着一丝希冀。
他也不知这种希冀怎么来的,自己不是很反感当殷听雪的母亲么?
念头方方落下,
嗤!
一道寒光骤然撕裂凝滞的空气,直贯而出。
天生东宫若疏忙地一看,却见陈易没动。
出剑并非陈易,而是殷听雪!
她手中的长剑悍然洞穿了药上菩萨的心口,露出长长雪白的一截冒着寒光。
寒光下,魔教圣女的面容狰狞扭曲,尽是愤懑挣扎,陈易曾见过,前世被她千里追杀的时候,她露出的,便是这样一副面孔。
药上菩萨的身形剧烈震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生机好似急速流逝。
随着魔教圣女进一步推剑,药上菩萨的震颤愈来愈小,然而,她竟仍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丝慈爱,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摸殷听雪的脸颊,气若游丝地吐出最后的话语:“听雪…你怎么…还不明白……”
话音落下,却是毫无犹豫地,魔教圣女加大了力道。
她手腕猛地一拧,剑锋在对方体内残酷地搅动,将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彻底搅碎,化作点点流光逸散。
殷听雪霍然转身,面向那漫长而寂静的僧侣队伍。她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杀意,身化黑电,人随剑走,她已扑入那群僧人之中。
剑光起处,如黑夜中炸开的惨白闪电。
诡异的是,那些僧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劫,竟无一人反抗,也无一人逃散。
他们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甚至有人闭目垂首,口中默诵着未尽的经文,木鱼还在发出单调而空洞的笃、笃声。
一颗光头滚落在地,脸上竟无惊无惧,反而双目微阖,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旁边一名老僧,兀自敲着木鱼,节奏丝毫不乱,直到剑锋掠过他的脖颈,木鱼声才戛然而止,那头颅飞起时,嘴唇仍在微微开合,默诵着未完的经文。
血光四溅。
剑锋划过脖颈,头颅滚落;刺穿胸膛,鲜血喷涌……他们只是沉默地承受,仿佛这场杀戮是一场早已注定的献祭,他们如同沉默的麦秆,在镰刀下纷纷倾倒。
东宫若疏看得魂体几乎涣散,惊骇得发不出半点声音,陈易也愣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在血光的身影。
鲜血如同泼墨般肆意挥洒,染红了街巷,溅上了两侧斑驳的墙壁。
殷听雪越杀越狠,剑招愈发癫狂,口中的祷词也越念越快,越念越响,她那副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姿态,与陈易记忆中乖巧温顺的小狐狸判若两人。
“好…好可怕……”东宫若疏打了个寒颤,声音发颤,“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早年也经历过厮杀,却从未见过这般引颈就戮的场面,更未见过殷听雪如此疯魔的模样。这哪里还是那个时而狡黠、时而黏着陈易的小狐狸?
分明就是一个魔教圣女啊。
陈易却依旧沉默,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颂词越来越急切,鲜血飞溅中,她身形来回穿梭,手似乎也越来越抖,他看着殷听雪剑势越来越狠,招式越来越狂乱,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连同她自己的一部分,都彻底搅碎。
血溅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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