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谨遵贵人教诲。”
他不好意思说,王韫秀却是叹息一声,老实道:
“他已经被裴公亲自踢出来了,返回门下省之后,才发现被除名了,眼下身上没有差事。”
裴耀卿踢元载出来,完全是因为元载不懂水利工程,留着没用,他可没功夫培养新人,而门下省除名,也不是李适之干的,而是陈希烈,就因为元载是王忠嗣的女婿。
韦妮儿顿时一脸惊讶,不管怎么说,元载夫妇与她交好,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他们夫妇俩又没有掺和李亨的事情,无端受此牵连,也真是倒霉。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想办法的,”韦妮儿道。
元载赶忙摆手:“不敢不敢,万不敢辛劳贵人”
韦妮儿抬手将他打断:“我帮你也不是图你什么,只因咱们不是外人,耐心等着吧。”
元载顿时一脸愧疚,人家当然不会图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人家图的呢?一丁点都没有啊
裴宽回来了,也就是说,眼下朝堂之上,三裴并立。
裴耀卿不在,他和裴敦复之间有些小小的矛盾,而且会随着时间推移,被李林甫不断挑唆放大,但是裴耀卿在,这俩人可就闹不起来。
“别跟我解释了,我知道你在长安没干好事,但是眼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同舟共济吧,”裴宽在大明宫的一条宫道内,与裴敦复小声交谈着。
他一看到裴敦复那张脸,心里就不爽,朝廷召我回来,你特么一点都没有反对,亏咱们还是同族,要你有个吊用。
裴敦复也觉得不好意思,解释道:
“我刚从洛阳回京,在朝堂说不上话的,人家将我调回京师,我总不能跟人家对着干啊,你说是吧?”
裴宽顿时道:
“那就跟我对着干?胳膊肘往外拐?别忘了你们家祖坟跟我们家的祖坟挨着呢。”
裴敦复赶忙道:
“好了好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眼下大局已定,你这个户部尚书跟从前可不一样了,右相不会明着压你的权,卢奂那小子已经提议撤销中书门下,眼下很多人都在支持他,右相的权力不如从前了。”
“唉”裴宽长长一叹: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半途而废,再想要改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他在范阳的政策,是重汉人而轻外族,各个衙门机构的任命,都是优先汉人士子,一来可以帮朝廷解决士子的就业问题,再者可以将藩镇外族做大的形势拉回来一些,虽然因此挑起了范阳内部的汉胡之争,但是在他看来,这都属于改革的阵痛。
这下好了,正在起步阶段,被朝廷特么的拽回来了。
当你坚定的认为某一件事是正确的,而你又执着的想要去做成这件事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因外力干预而半途而废。
这会让人非常的沮丧,以至于裴宽宁愿不要这个户部尚书,也希望自己能在范阳将事情做成。
因为他认为,做成这件事情,比做户部尚书,意义要大的多。
“朝廷缺钱,所以你干的那些事情,当下不符合朝廷利益,”裴敦复道:
“不过无妨,今上(皇帝)奉行节俭,等到财政缓过来,你还是有机会的。”
裴宽直接骂道:“有个屁的机会,我还能活几年?安禄山这么一上去,范阳更改不动了,你们就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接替我?中枢全都是一帮短视的蠢货。”
“是是是,都是蠢货,就你能耐,”裴敦复牢骚道:
“好了好了,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回长安了,还是先去户部看看吧。”
裴宽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他返京之后,已经见过裴耀卿,对于运河不再改道的事情,他是完全支持的。
可见当今主上在继位初期,还是会铲除一些积弊,不管是真节俭还是假节俭,终究也会做做样子,新皇帝还年轻,没有治国经验,大事上必然会多听大臣的意见。
只要他能听劝,大唐就只会越来越好。
所以裴宽这次回来,也是带着希望的,他希望这位新皇帝,能做出一些真正有利国家的事情
李林甫最近,在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制约,他切身的感受到,这些人在打着重整朝纲的机会,一步一步压缩他的权力空间。
而且这种局面,他无法阻止,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沮丧。
因为他的权力,仍然是高过任何人的,依然在正常的首相权力之上。
这是新旧更迭所带来的必然趋势,但是无论这些人怎么争,朝廷的财政大权,都不可能从自己手中滑走。
这一点,去了一趟户部之后的裴宽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了。
当时裴宽第一时间就想找李林甫谈话,而李林甫深知,两人之间的这次交谈,将直接决定自己是否能将裴宽从李适之那边拉拢过来,所以他将这次会面暂时推后,等到将圣人的灵柩送往渭南县五龙山的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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