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一石米已经是要一个城中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去购买的地步。
即便如此,城中的粮行米铺依旧是大排长龙,一堆百姓人挤人,攥着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那点家当,从商家那里买粮。
因为他们知道,这粮价今天是这个价,明天又会是另一个价,再晚点,怕是法币都不想收,只收大洋咯。
这种乱象直到王一回到江湖小栈的酒楼前,看着那些挤在酒楼门口,手里攥着法币,就是想从江湖小栈这边买到一点粮食。
米铺那里挤不到位置,就有些人退求其次来这些做餐饮生意的客栈,酒楼这里,找找机会。
王一悄无声息走进酒楼,来到楼上,在一个人喝闷酒的林掌柜身旁坐下。
“王老板,看来你我都是多此一举了,忙前忙后这么些天还没人家日本人的飞机在头顶转一圈,撒传单来得实在。”
“是啊,有钱有粮收到风的,要么早早就准备拖家带口坐火车往汉口那边跑了,要么就是囤粮在家,门户紧闭,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剩下的,也没地方可去了,米价贵成这样子,逃去哪不也一样是个死。”
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王一也在说着此时发生在城内的种种乱象。
百姓惶恐不安,勉强算得上稳定的社会秩序在大批溃兵入城和日军飞机洒下传单之后直接崩塌。
就这回来的路上,他见到,碰到的偷盗抢劫之事就发生了不下二十起,更有不少人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能一个人出来游街,穿的也不差,肯定是个殷实人家。
王一也不与他们计较,用磁场扭曲光线,把自己隐形了之后,就如同幽灵看着发生的一切。
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所做的这些准备在这场灾难面前,有多么微不足道。
“是啊,没钱没粮,逃出去了也是个死,为何不赖在这里,至少还能多苟活几日呢。”
林掌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嘲讽王一所做还是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多此一举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有些事哪怕知道了结果还是得去做的,现在出去了是九死一生,但到底还有一线生机,可留在这里,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哈,王大神仙,看看外面吧,我现在都不敢叫楼下的伙计开门,这门一开怕是这客栈什么都能被搬空,你还嫌不够乱啊!”
“是啊,再乱点也行,乱到大伙在城里都不敢待下去更好。”
“哈?”
“不聊了,我去睡会,对了林掌柜,你一般都把米面放哪?”
“啊?”
是夜,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完毕的王一悄无声息离开房间,便来到了江湖小栈存放米面粮油这些食材的后院,现在这里已经是24小时都被林掌柜派人守着,生怕出什么乱子。
只是这种把守力度对付普通人没问题,但对付王一这种自然是另说了。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在后院仓库的楼顶开了个天窗,随意拎了两三袋米,就这么连人带米袋一块隐去身形,遁入了黑夜之中。
——
老王是金陵城本地人,运气好,蹭了几年的私塾,肚子里有点墨水,再大一点就进了厂子当学徒,当工人,兜兜转转这些年下来,干活的厂子越做越大,变成了一家化肥厂。
自己也凭着这些年的经历,当上了小组长,工钱翻了一倍,一个月有30-40元左右的法币工资。
靠着这份工资,他养活了爹娘,娶妻生子,还能让孩子去上学。
对他而言,他这辈子够了,只希望这生活能这样一成不变的过下去,他能给父母养老送终。能看着自己两个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自己和妻子相伴终老。
这样淳朴的想法在这个世道太奢侈,随着战火逐渐从关外烧到华北,烧到华东,烧到他从小在这长大的金陵城,一切都变了。
随着淞沪战事的失利,工厂停工了,老板已经在安排把工厂搬到汉口去了。
好在自己这个老板是个民族企业家,实业领袖之一,第一时间也通知了他们这些工人。
要么留在这里,他把工钱给结了,好聚好散,要么就跟他一块走,去汉口落脚,重新开始。
说实话,老王很心动,他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他就跟着老板走了。
可他拖家带口,就算他带着一家老小一块走,人家老板也不答应啊。
所以他选择了留下,反正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了不少钱,靠着这笔钱,带着一家老小撑过这段难熬的日子问题应该不大吧?
但现实很快就打了老王一巴掌。
米价是一日三涨,上午出门一个价,中午一个价,晚上要收档的时候又是另一个价,第二天更是直接售罄。
而出城的火车更是奔着价比黄金去的,轮渡还好点,但也到了老王这个工人咋舌的地步。
这要是买了,自己跟倾家荡产没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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