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远之物的人不同,他所看见的,始终是【整个世界】。
而一个令绝大部分人都痛苦的世道,便是不得不去燃烧的。
那是无法妥协的东西。
无关必须,无关职责与天意。只要看见,他就会反抗。
所以,安靖才是‘七煞劫’,他的道与这天地间几乎所有人都交错,站在了几乎所有人的路上。
为了凸显故事的合理性,安靖反抗的正当性,我其实阅读了很多古时天灾饥荒,战争屠城的书,也读了许多腐朽的旧社会的文献,知晓那些恐怖的陈规陋矩,那些吃人无数的古老枷锁。
我本来是想要写的,写勘明城破败,百万民众因武者之战颠簸流离,在风雪中冻毙大半,饥疲交加,再现安靖流亡时人食人的惨剧,白轻寒看见了这一切,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幽如晦看见了这一切,质疑所有的秩序。
我本来是想要写的,写临江城动荡时,知晓了余江城被铁黎铁骑屠城血祭的细节——仓廪足作为探子看见了所有,看见了铁骑最初只是勒索金银,却在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剥削劫掠中变得更加急躁贪婪,甚至选择在父母面前虐杀孩童,逼迫他们交出最后的余粮和财物,最后将一家人的尸骸和魂灵全部都献给天魔。
我要写的东西,本来有很多。我读了太多东西,种种见闻和知识化作了我的野心,我想要写怀虚界天意之下,武者之道的痛苦与疯癫,写武者治下,凡人的卑贱与恭顺,写大辰虽烂,但居然是洼地中的一片还算干净的沼土,而这不算污秽的沼泽,也终将倾覆。
那些趁着灾劫兼并土地的富户,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背叛大辰,跑马圈地的官员,那些为了自己的军功放任铁黎入侵,积攒血色气运的武将,那些人心沉沦间的天魔笑谈……每一个都有旧典原型,每一个都有早先故事。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天地浑浑如斯,自是要一剑皆烬,再开新天!
只是……原本怀着有着这般野心的我,却迟疑,指头困顿。
越是阅读,我心越是不忍,越是胆怯。我注视着自己的手,反复思虑我这样并未真正经历过这般痛苦的人,是否真的可以用这人间的苦楚为我的故事涂绘颜色?
越是思虑,我心越是纠结,越是矛盾。我写的终究是网文,我要写的自然也要注重于主角的故事与畅快,固然越是黑暗点燃就越是明亮快意,但真要写的深了,便毫无疑问是自我感动。
野心在这里第一次遭遇了打击,为了剧情的流畅,我实在是删减了不少内容,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不然的话,故事将会冗长至我都无法忍耐的地步,更不用说众多读者了,而我的实力也实在是不支持这太过宏大的视角。
故事需要取舍,而就在这时,我也发现了我设计剧情思路的问题。
那就是,我设计大纲和人物弧光时,想的是【游戏支线】。
游戏的剧情描述,和小说实际上是有极大不同的,游戏的主线可以非常简单简陋,譬如说辐射和孤岛惊魂系列,若只是为了通关,那实在是太简单了,所有主线打通就结束,流程可能不到十几个小时,甚至更短。
但是实际上,主线不过是整个游戏剧情的十分之一不到,无论是世界观还是设定,无论是故事还是人物,全部都阐述了最基础的部分,甚至可以说,通关一次主线后,才能说真正地开始了解,开始‘真正地玩’这个游戏。
我最初设计的时候,就是这样设计的:在安靖进行自己故事的同时,还有许多人的故事正在同步进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剧情线,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安靖毫无疑问是天地的中心,天地的漩涡会卷动无数狂风,改变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我都有思量。
若天命皆烬是一个游戏,那么安靖就可以作出许多次选择,每一次都选择不同的人,不同的支线,解析更多的信息,继而反过来完善主线的故事。
听上去,是不是有点熟悉?
我的上一本书《高天之上》,主角伊恩的【预知视界】,就是这样的能力,可以让我用简短的文字,去写‘主线之外的另一条剧情线’,解析更多的人物,设定和剧情。
这样的能力,恰到好处地糅合了游戏剧情线的优点和小说的故事描述方式,让我可以用多种角度完善整个故事世界。
可天命皆烬,安靖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于是,我的设计和故事剧情的描述,就有了矛盾——一个更加复杂的世界观,却没有了之前好用的叙事手法。
过大的野心,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
这令我心力交瘁。
意登天门这一卷,就有很多设计和实际操作下的矛盾。
怀虚界的部分还好,因为这就是‘主线’,但主线之外的人物支线和天元界支线就实在是有点困难。
譬如许多读者朋友都评论过的,霍清和念泉的思考有些太突兀了——事实的确如此,但实际上,按照原本的大纲设定,他们有超过十几万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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