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眉头紧蹙。
“这杜世清……”他低声,“还是不肯死心。”
林起道:“他回京之后,并未再来东宫。但属下查到,他近日频繁出入礼部、工部,与数位尚书旧交暗通书简。”
朱标目光一沉:“他在布局。”
林起点头:“这是一盘慢棋,且不急攻,而是想在东宫根基中悄然蚕食。”
朱标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便不让他慢。”他一字一句,“我要他快。”
林起一怔,随即明白朱标意图:“殿下是要他露底?”
朱标点头,转身坐于主位:“我要让他自以为机巧深算,而不知其处处皆在我的掌心。”
他顿了顿,忽然道:“王叔说过——龙要御水,而不是与水并游。”
林起肃然应声。
当日下午,东宫忽发一道公文,称宫学将设“才议大比”,凡三月入学之士,皆可呈文论事,若有卓异之策,将择一人“拜于宫中,亲承太子讲道”。
消息一出,举国轰动。
“亲承太子讲道”——此非虚名,而是“内讲近臣”的潜位,虽未明封实职,但凡得此机,几可入储君耳目,名列储宫亲近。
杜世清闻讯,当夜召来韩家、王家两名少主。
“此事,就是你们的机会。”
韩少主惊道:“太子……怎会突然设比?”
杜世清冷笑:“他年少气盛,得意之余,难免露锋。如今风头正劲,自然想着推新才,立新功。”
“但越是锋芒毕露,越容易受控。”
王家少主忧道:“那梁温……许归……岂不是拦路虎?”
杜世清淡声:“你们不需胜他们,只需胜彼此。太子不会再任梁温独秀,也不会容许一枝独放。
此番比试,他必求多面,求平衡,谁言辞巧妙、策略灵动,才最合心意。”
韩少主沉声:“那……我等当如何?”
杜世清取出两卷策文:“这一篇,攻西市坊制;一篇,论京师驿役重负。你们各自研读,改其锋芒,弱其锋锐,使人觉你等才中藏识、不露峥嵘。”
他目光幽幽:“你们只需做得‘像’一个有用之才,其余由我打点。”
两人拜服而去,杜世清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初升夜灯,低语:
“太子啊,你要立人,我便给你人;你要立局,我便借你手布我的局。”
“看你何时知我为蛇,而非草。”
而这一切,朱瀚却早已了然于心。
王府书斋内,石安子递上一张纸条:“王爷,东宫才议,比题定了三篇:‘市坊制新议’、‘驿站驭马之策’、‘都城守备议略’。”
朱瀚笑了:“题出得好。都是枝干微策,不涉根本,又见才略。”
他又问:“杜世清那两人如何?”
石安子答:“韩家那位,果然挑了‘驿站之策’。王家之子选了‘市坊新议’。”
朱瀚笑容更浓:“好个借题立身,杜世清倒真懂人心。”
他随手翻过卷宗,露出下方一页密笔文录。
“不过太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淡淡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