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会导致王朝迅速崩溃。
只要地主对农民的剥削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让老百姓能活下去,王朝就能继续维持。
甚至所有土地全在地主手中,所有老百姓都是佃户,都是给地主打工,但是地主收的地租很少,老百姓能活下去,就不会造反。
实际上所谓的土地公有制中,控制所有土地的国家就是一个特殊的大地主。
但是人都是贪婪的,永不满足的,一旦土地让地主豪强掌控,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变本加厉的剥削农民,老百姓就会越来越活不下去。
第四阶段,活不下去的老百姓越来越多,矛盾激化到崩溃边缘。
此时一旦出现天灾人祸,加之王朝统治久了必然会存在各种体制弊病、贪污腐败,起义造反也就来了。
最后,天下大乱,群雄争霸,直到剩下最后的王者,新的王朝建立,又一个轮回开始。
此即所谓的王朝周期律,王朝内部的土地矛盾就是最根本的内因,其他的类似外族入侵、天灾等等因素都只是外部的细枝末节。
只要土地私有制存在,王朝周期律就永远存在,解决是不可能解决的,永远都不可能解决,但有两个方法可以缓解。
一是大力发展工商业,尽量将官僚士绅等地主阶级的注意力转移到工商业,降低他们对土地的兴趣,减轻对农民的剥削程度,同时也可以将更多的人口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从而缓解土地矛盾。
这个方法就是发展资本主义,土地问题是缓解了,但其实只是换了一种剥削方式而已。
二是对外扩张,土地不够了就去开拓新的土地,甚至抢夺别人的土地,或是向外殖民。
凡是想搞儒家的那种所谓的“均田地”都是异想天开,私有土地制度下哪有什么均天下的可能,没几天就得让有钱有权者把土地兼并回去。
刚才两人的一番争论让在场的人都沉思起来,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李致远想起来这个时代能读得起书的至少都是有一定资产的小康之家,这群读书人归根究底都是地主阶级的。
从来就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王夫之说的好听,可士绅地主阶级怎么可能真革了自己的命。
既然无法跟他们讨论什么阶级矛盾,那还是聊聊华夷之辨、夷夏大防吧。
李致远朝众人扫了一眼,打破沉默:“本官再问诸位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现今我大明朝有内忧、外患两大难解之题,内忧即流贼作乱,外患即关外屡屡扣关的建虏鞑子。”
“现在国家危难,本官相信各位都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迂腐之人,对当前的局势肯定都有自己的见解,各位不妨都说说。”
“这内忧、外患到底孰轻孰重?”
在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起来,多数人都说是流贼作乱更为紧迫,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北有李自成,南有张献忠,此二贼裹挟百万流民,几乎将整个大明都搅了个天翻地覆,所影响之民何止千万。
但也有少数几人不同意。
“我认为外患更值得重视,且不说建奴更为凶残,频频进关烧杀抢掠,杀人无数,且哪次入寇不是抢掠大量人口百姓,诸位难道不知道他们抢人口去做什么?”
“是去当奴隶的啊!”
“推此及彼,大丈夫生而为人,各位难道愿意给人面兽心的夷狄去做奴隶吗?”
李致远抬眼循声望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夏汝弼,是王而农的同乡好友,他父亲还是在下恩师,此次同他一起来长沙,一来为岳麓书院捐资出力,二来与岳麓书院诸位同道交流切磋。”
李致远只是点点头,并不发表看法。
这时另有一人上前道:“诸位难道不知道建虏鞑子离京师有多近?”
“李抚台明鉴,在下郭凤跹,同叔直(夏汝弼,字叔直)一样,也是而农同乡好友。”
“刚才叔直说的在下十分赞同,而且据在下所知,现在我大明尽失辽土,山海关外就是建虏!”
“仅仅一座山海关真能挡住建虏吗?如今建虏进关抢掠越来越频繁,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还在崇祯十二年绕过山海关,深入至山东,屠济南,尸积十三余万,整个济南府死难者百余万人。”
“且山海关距离京师仅有五百里,若建虏攻破山海关,几乎可以转瞬杀至京师,若京师被攻破,则大明危矣!”
李致远点头不语,扫视了一下,发现似乎只有王夫之没开口了,于是注视着他,看他能有什么惊人之语。
王夫之果然没辜负李致远的期待,“诸位可还记得蒙元?”
“李自成、张献忠就算攻破了京师,亡了朱家天下,也不过是换了个姓李、姓张的皇帝。”
“建虏杀进关,可是要亡了我华夏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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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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