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换成谁，也顾不过来吧。

    不过如今裴钱思虑万事，先想那最坏境地，倒是个好习惯。大概这就是她的耳濡目染，先生的言传身教了。

    希望此物，不单单是春风之中甘霖之下、绿水青山之间的渐次生长。

    往往是那夜幕沉沉，烂泥潭里或是贫瘠土地中，生长出来的一朵花儿，天未破晓，晨曦未至，便已开花。

    崔东山捻起小鱼干，笑问道：“为什么？”

    到了鹳雀客栈所在的那条巷弄的拐口处，一门心思瞧地上的裴钱，还真又从街面石板缝隙当中，捡起了一颗瞧着无家可归的雪花钱，不曾想还是自己取了名字的那颗，又是天大的缘分哩。

    老人点头道：“因为以前我不在，所以都是些小打小闹，白白给陈清都看笑话了万年。”

    然后裴钱就笑得合不拢嘴，转头使劲盯着大白鹅，笑呵呵道：“说不定咱们进客栈前，它们仨，就能一家团圆哩。”

    师父之外所有人的

    境界，大概在裴钱眼中和心中，也未必就真是什么境界。

    崔东山说道：“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只是很可惜，走完一遍小巷弄，地上没钱没巧合。

    裴钱低头一看，先是环顾四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那颗雪花钱上，最后蹲在地上，捡钱在手，比她出拳还要行云流水。

    去鹳雀客栈的路上，崔东山咦了一声，惊呼道：“大师姐，地上有钱捡。”

    裴钱一直望向窗外，轻声说道：“除了师父心目中的前辈，你晓得我最感激谁吗？”

    今天城头之上。

    经历过那场麋鹿崖山脚的小风波，裴钱就找了个借口，一定要带着崔东山返回鹳雀客栈，说是今儿走累了，倒悬山不愧是倒悬山，真是山路绵绵太难走，她得回去休息。

    崔东山总不能与这位大师姐明言，自己不是观海境，不是洞府境，其实是那玉璞境了吧？更不能讲自己当下的玉璞境界，比早年宝瓶洲的剑修李抟景的元婴、如今北俱芦洲的指玄袁灵殿的指玄，更不讲理吧。

    除非是先生说了，估计小丫头才会信以为真，然后轻飘飘来一句，再接再厉，不许骄傲自满啊。

    剑气长城，大小赌庄赌桌，生意兴隆，因为城头之上，即将有两位浩然天下屈指可数的金身境年轻武夫，要切磋第二场。

    ————

    渐渐登高，老人一手牵着孩子的稚嫩小手，另外一只袖子在天上罡风当中肆意飘摇。

    崔东山吃着小鱼干，裴钱却没吃。

    裴钱缓缓道：“是宝瓶姐姐，还有马上要见到的师娘哦。”

    到了客栈，裴钱趴在桌上，身前摆放着那三颗雪花钱，让崔东山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些金黄灿灿的是庆祝庆祝，不知是天上掉下、还是地上长出、或是自己长脚跑回家的雪花钱。

    崔东山甚至更知道自己先生，内心当中，藏着两个从未与人言说的“小”遗憾。

    于是裴钱就拉着崔东山走了一遍又一遍，崔东山耐心再好，也只能改变初衷，偷偷丢了那颗本想骗些小鱼干吃的雪花钱，裴钱蹲在地上，掏出钱袋子，高高举起那颗雪花钱，微笑道：“回家喽。”

    这些遗憾，兴许会陪伴终生，却好像又不是什么需要饮酒、可以拿来言语的事情。

    崔东山瞥了眼桌上剩下的鱼干，裴钱眨了眨眼睛，说道：“吃啊，放心吃，尽管吃，就当是师父余下来给你这学生吃的，你良心不疼，就多吃些。”

    裴钱趴在桌上，脸颊枕在胳膊上，她歪着脑袋望向窗外，笑眯眯道：“我不饿哩。”

    山上并无道观寺庙，甚至连结茅修行的妖族都没有一位，因为此处自古是禁地，万年以来，胆敢登高之人，唯有上五境，才有资格前去山巅礼敬。

    关键是自己讲了，她也不信啊。

    今天一位骨瘦如柴的佝偻老人，身穿灰衣，带着一位新收的弟子，一起登山，去见他“自己”。

    ————

    狗日的二掌柜，又想靠那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以及这种拙劣不堪的障眼法，坑我们钱？二掌柜这一回算是彻底栽跟头了，还是太年轻啊！

    裴钱坐回原位，摊开双手，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姿势，一本正经道：“知道了吧？”

    蛮荒天下，一处类似中土神洲的广袤地带，居中亦有一座巍峨山岳，高出天下所有群山。

    相距数十步之外，一袭青衫别玉簪的年轻人，不但脱了靴子，还破天荒卷起了袖管、束紧裤管。

    哪怕风雨摧折，那我再开花一朵。

    裴钱点头道：“有啊，无巧不成书嘛。”

    裴钱摸了摸那颗雪花钱，惊喜道：“是离家走出的那颗！”

    中土女子武夫郁狷夫，屏气凝神，拳意流转如江河长流。

    城头两侧密密麻麻蹲着、城头之外御剑悬停的大小赌棍们，一看到这副场景，毫不犹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